“爆竹声中一岁除,春风送暖入屠苏”。又是一年除夕夜,新年的味道在热气腾腾的饺子中蔓延开来,你记忆中的年味是什么样子的呢?
最令自己怀念的,还是小时候过的年,虽然那是些久远的回忆,但一切又都是那样鲜活。
我的老家在北方农村。一进腊月,过年的气氛就浓起来了。特别是喝完腊八粥,村里的老人们开始对小孩子们说:“小孩小孩你别谗,过了腊八就过年。小孩小孩你别哭,过了腊八就杀猪。”那时候虽然穷,但是基本我家每年都会养猪,杀年猪。春天买好猪仔,喂上一年,不管它长多大,进了腊月门,基本就开始请屠夫了。每次杀年猪,都喜欢看热闹。七八个大人把猪五花大绑起来,拖到准备好的木板上,随着屠夫在它的脖子下面一刀进去,刚挨宰时疼的嗷嗷叫,不一会就一命呜呼了。猪被抬入烧好热水的大锅,经过刮毛,清理内脏,大卸八块后,会热情的款待亲朋好友敞开肚子吃肉。我们这些小孩子其实是吃不多少肉的,就是跟着图个热闹,但自家养了一年的大肥猪,炖出来的肉是真香。余下的一部分作为年货,储存在大缸中,用粗盐和花椒水腌制起来,留待日常吃;一部分拿到集市上卖掉,换些收入。
小时候传统的年画让我印象深刻,那厚厚的纸,散发着油墨的芳香,在幼小的心灵里,已经把它当作是年的象征。腊月二十五,正好是镇上大集,母亲带着我和弟弟便去集市买窗花、年画。这个活动每年都由我们置办。家离小镇不算远,约莫走半小时便到了。到了镇上集市,我们要仔细打量那一幅幅悬挂的年画,不急于购买,多逛几家做个对比。母亲喜欢画面中有鲤鱼抱元宝的,有寿桃配花卉的,有风景山水画,有鸳鸯戏蝴蝶的。而父亲从来不挑,买什么都喜欢。对比之后,一般选择母亲中意的几副来购买。窗花好选,大致每年都会买“福鱼”搭配的红色圆图案,寓意“福气满满,年年有余”。除夕下午我和弟弟负责贴好年画、窗花,屋里顿时感觉焕然一新,仿佛置身于画中的理想世界。
那个年月伙食相对差,一年当中较少吃鸡鸭鱼肉,不能跟现在的生活相比,除了不缺猪肉。过年对于小孩子来说是个解馋的好机会。除夕的前几天,母亲便开始忙着做豆腐、蒸年糕、蒸馒头;父亲则准备好干柴,架起大锅,把杀年猪留好的猪肉、猪腿、猪肝心等整理好,开始烀肉。有时准备满满一大锅,要想把肉炖好吃,基本都会炖上小半天。快到晌午,我和弟弟则在站在锅台边,紧紧地盯着,闻着飘出的香气。父亲便会掀开锅盖,用钩子钩出一块块肉放在碗里,我伸手就拿,也顾不上烫嘴,狠狠地咬下去,会满满的吃上一小碗。如今,家里不养猪了,再也没能吃到那么好吃的大锅炖肉了。
除夕年夜饭后按习俗有“守岁”之说,所谓“一夜连双岁,五更分二年”,其实对于“守岁”,那时候小,并不真的懂是什么意思,只是跟着来做。守岁的时间里,我们会将亲手糊的灯笼,挂在院里苹果树上,在除夕夜里,将我们家的小院映照得一片通红;会约着附近的小伙伴一起打扑克或者出去玩,到别人家的院子里拣落在地上的未炸响的鞭炮;会和父母一起围坐在黑白电视机前看春晚;会看到母亲将那一杆杆小小红蜡烛,点亮在我家的灶台上、餐桌上、窗台上、猪圈墙头,在新旧交替的时刻,蜡烛像一个个红娘子,将每一个黑暗的角落都照亮;父亲拿出准备好的鞭炮挂在树上,等待时辰一到,将炮点燃,劈里啪啦,响个不停。可是这样的年,一去不复返了!
难忘的除夕夜总是过得很快。天还未亮,村里已到处响起来鞭炮声。母亲早早的喊道:“你两赶快起来,一会就天亮了,赶紧去抱椿树,天亮了就不灵了”。我和弟弟便以最快的速度不舍的从被窝爬起来,穿点衣服跑出门,然后抱着栽种在院里的椿树念到:“椿树王、椿树王,你长粗、我长长”,连着默念三遍。许愿完成又快速的回到温暖的被窝里。父母希望孩子长高个子,所以教导我们早早起来去抱椿树许愿。至今回想起来,还记忆有新,大年初一椿树没少抱,个子确没长起来。都说儿子身高至少长过父亲,可我远不及父亲,估计是口诀没念对,时过境迁也不在纠结。
早上吃过饺子,村里已是锣鼓喧天,秧歌队开始拜年了,人们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。村庄又在新年的气氛中沸腾起来。
光影消逝,三十年恍惚一瞬间,儿时许多往事都已淡忘,唯独过年的情景却依然鲜活,永远地留在了心底。
